萬里:送子下鄉(xiāng)務農(nóng) 禁家人打自己旗號 家風文化
家風家訓 由小雪供稿萬里每天仍在堅持多年形成的習慣,首先是閱讀當天送來的各種報刊和文件。萬里的聽力不好,但視力很好,看東西不戴眼鏡,有時一看就是幾個小時。他的記憶力和分析問題的能力,依然不減當年。他說,我現(xiàn)在下去的時間少了,接觸實際少了,我的主要信息來源,一是國內(nèi)報刊的公開報道;二是港臺海外報刊;三是新華社和《人民日報》的大量參考材料;四是中央和一些部門的文件;五是同一些領導和朋友交談中了解的情況。長子萬伯翱在一篇文章中寫道:“書刊是萬里一生的好伴侶,常常手不釋卷。當毛主席批注的新版《二十四史》發(fā)行后,他極想一睹為快。他說:‘我在秘書那兒還有點兒錢,有好幾千塊吧?快去買一套吧!’可秘書聯(lián)系后回來說,人家照顧首長,只收成本價,也得13.5萬元(市場價15萬元),老人家一聽只搖搖頭。是啊,他的工資除了生活必需外,幾年加起來也不夠這個數(shù)??!后來,我們幾個兒女集資給他買了一套,父親如愿以償,從此,一有空兒就細細翻閱起來。”
萬里90大壽生日時,黨和國家領導人紛紛到中南海看望他,當領導同志問候他身體情況時,萬里高興地說:“我的身體很好,這主要是得益于我長期堅持‘一靜’(打橋牌),鍛煉頭腦預防老年癡呆,堅持‘一動’(打網(wǎng)球),活動四肢保持血脈暢通,這兩項活動,只要堅持,我相信人是可以活到100 歲的!”
萬里打網(wǎng)球的歷史可追溯到在山東曲阜師范學校讀書的時候。打網(wǎng)球這個體育項目,成了他一生在運動上的愛好。在擔任國家領導人期間,萬里關心體育,支持體育,而且身體力行,堅持體育鍛煉。他說,從兒童到老年人都要參加體育鍛煉,增強體質(zhì),提高全民族的健康水平。他在安徽主持工作期間,促成了建立省網(wǎng)球隊和修建網(wǎng)球場;他曾多次參與全運會、民族運動會以及亞運會等組織領導工作。1986年2月28日,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向萬里頒發(fā)了金質(zhì)奧林匹克勛章,以表彰他為發(fā)展中國體育運動做出的突出貢獻。
現(xiàn)居住在中南海“含和堂”的萬里,享受著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待遇,但他的生活簡單、儉樸。“含和堂”原是朱德的住所,現(xiàn)在有的外墻體有明顯的裂痕,有的地方墻皮都脫落了,國管局好幾次提出重新裝修一下,但萬里就是不同意,嫌花錢,說沒必要。走進萬里家中,更難以想象這就是原委員長的家,家具是舊的,床也是舊的,沙發(fā)還是那種過去機關里常見的,套著灰布套的那種。這種沙發(fā)在老百姓家中都少見了。
已是10年未離開中南海的他,每當外省市的領導,特別是老家山東省的領導請他去看一看新氣象時,他總是搖頭說:“我們下去要給人家添多少麻煩,還是別去了。” 夫人邊濤去世后,孩子們怕他郁悶傷心,也經(jīng)常勸他外出走走,散散心,他仍覺得那樣太麻煩別人了,還是不去的好。就連每周到先農(nóng)壇體育場去打網(wǎng)球,按照警衛(wèi)規(guī)定,每次外出時可要求警衛(wèi)和交管部門騰出專用道路,快速通行。但他卻從不允許秘書或家人這樣做,他說,北京的交通這么擁堵,不能再添亂。這樣一來,他外出時也就經(jīng)常被堵在路上,有時一堵就是一個多小時。
萬里一生淡泊名利,在位期間面對朋友題字的請求,他總是笑著說,這樣的事你們還是請書法家合適。萬里惟一的女兒萬叔鵬對筆者說:“我們剛到美國時生活很艱苦,生活的壓力相當大,就在這種困難的時候,美國的一所大學找到我,他們提出,想請萬里為學校題個詞,他們愿意出4萬美元的酬金。但我知道爸爸不會題字,所以我當面就拒絕了。4萬美元呀,多大的數(shù)??!當時正是我們最窮的時候,但我不后悔,萬里不允許這樣做。”
萬里不僅喜歡文學,時常作一些小詩,而且他也很喜歡字畫,當代大畫家像李苦禪、蔣兆和、李可染的住房問題,都是他在位時協(xié)調(diào)有關部門幫助解決的,但他從未向他們伸手要過一幅作品。20世紀60年代,萬里屋里懸掛的還是水刻木印的仿制徐悲鴻和齊白石的作品。
禁令 不準打我的旗號
在次子萬仲翔心目中,父親做事很極端,不留余地,太無私,甚至讓他們這些做子女的感到有些絕情,這是他們那個時代為革命理想而獻身者共有的特點。
萬仲翔回憶說,我們家曾在東城區(qū)演樂胡同的一個四合院里住過,一天,單位為萬里住的北屋裝上了窗簾,南屋沒有裝。奶奶發(fā)現(xiàn)后大怒,怒斥萬里:“萬里,我不是人啊,你那屋裝了窗簾,為什么不給我這屋裝?”萬里說:“工作人員說給你也裝上,我怕公家花錢太多了,現(xiàn)在國家有困難,就給他們說你那屋就別裝了。”奶奶又說:“那你沒有津貼呀,你用津貼給我買嘛。”萬里無言以對,連聲允諾。后來萬里用自己的工資為奶奶的屋安上了窗簾。
萬里的父親在抗日戰(zhàn)爭中以身殉國,當時母親還不到40歲,一個不識字的小腳貧民女人帶著3個孩子,日子過得可想而知。在萬里的眼里,母親的身影永遠是在勞作、忙碌。那時,母親最大的理想就是讓萬里能夠讀書,將來穿上一件長衫,當一個小學教書先生。初中畢業(yè)后,萬里以優(yōu)異的成績?nèi)缭缚忌仙綎|曲阜省立第二師范學院,一方面師范學院是培養(yǎng)教書先生的,可以滿足母親的愿望,另一方面學校除了能管吃管住,每月還能發(fā)5塊錢的生活費,這樣他就不用母親再供養(yǎng)了。
在萬里的心目中,母親樂觀、堅毅的態(tài)度對他影響很大,他崇拜母親,敬仰母親吃苦耐勞的品性,這種摯愛甚至影響到他的決策和觀點。20世紀80年代初期,萬里就經(jīng)常對國家體委的領導講:“你們要重視對女足的培養(yǎng),中國婦女很能吃苦,我看女足沖出亞洲的希望比男足大。”事后有人說,萬里料事很準。
解放后,萬里就把母親接到自己身邊。萬里交代孩子們,好吃的要先給奶奶吃,好用的要先給奶奶用。萬里每次外出回家都要先到母親那看看,坐在她身邊,聽她用家鄉(xiāng)話講這講那,或隨聲附和,或開心一笑。
萬仲翔說:“有一件小事使我永遠不能忘懷。解放后,我們?nèi)液蛶孜活I導住在重慶市市區(qū)一幢莊園式建筑物中。陽臺上有些鵝卵石堆放在角落。我們這群從農(nóng)村根據(jù)地來的孩子一時興奮好奇,竟然向樓下的墻外投起石子來了,比賽看誰投得遠,正投得起勁時,突然樓下傳來哭聲。這下闖大禍了。一群路人和家長帶著頭破血流的孩子找上門了。父親正好在家,馬上接待群眾賠禮道歉,立即派人用車送頭破的孩子去醫(yī)院醫(yī)治,然后回屋找我們問罪。我們躲在奶奶屋中啼哭,父親破門而入大怒說:“你們仗勢欺人,欺壓老百姓,那還了得,那不成了國民黨了。”父親想重拳出擊,被奶奶攔下了。
晚上吃飯時,我從樓上奶奶屋子出來,準備下樓,手中拿著一根奶奶哄我不哭的甘蔗,正碰見父親在樓下等著,他橫眉冷對朝我走來,我嚇得面色如土,以為父親要打我,只見父親飛起一腳,踢斷了我手中的甘蔗。從此我們再也不去那個陽臺玩了。這是我一生中惟一一次經(jīng)歷的父親發(fā)火事件,從此懂得了不能仗勢欺人。父親、母親都是老師出身,平時不講粗話,也沒動手打過我們。”
萬里的妹妹萬云,從小在根據(jù)地長大,15歲就加入中國共產(chǎn)黨。隨大軍進入大西南后,被黨團組織選中派往蘇聯(lián)列寧格勒團校學習深造,以優(yōu)異成績畢業(yè)后被分配到團中央做組織工作。1953年,萬云到團中央上班不久,時任中央建工部副部長的萬里就找她談話,認為她在機關工作高高在上不好,應該到工農(nóng)中去,和工農(nóng)相結合,更有利于自己的思想改造。萬里硬是讓她離開團中央,將其調(diào)入北京國棉二廠的工會。萬云毫無怨言地投入到國棉二廠的各項工作中,獲得了領導和工人的一致好評。先是當上了廠工會主席,后又擔任廠黨委書記。“文革”中因萬里的問題被江青點名,造反派將她斗得死去活來。
萬里被解放后,萬云也相繼解放,恢復了工作。在工作中吃苦耐勞,任勞任怨。北京紡織局的領導向萬里征求意見,準備提升萬云為紡織局副局長。萬里聽后馬上一口回絕,說:“萬云不夠格,比她優(yōu)秀的人多得是,還是先提拔別人吧,萬云需要繼續(xù)鍛煉。”萬里的一句話中斷了萬云的職務晉升。又經(jīng)過多年努力,組織上沒有征求萬里的意見,萬云才被提拔,當上副局長,臨退休也不過是個局級干部。當年萬云在蘇聯(lián)列寧格勒團校的同學有的當上了國家副總理,其余的也都當上部級、副部級干部。
無獨有偶,就在萬里剛擔任副總理期間,為解決長子萬伯翱妻子韓進川的進京問題,有熱心人幫助將她從鄭州鐵路局調(diào)到北京鐵路局工作。當調(diào)令即將發(fā)出時,萬里聽鐵道部的一位領導匯報工作時提到此事,馬上斬釘截鐵地說:“在鄭州鐵路局工作不是很好嗎?為什么都要往北京調(diào)?都來北京,鄭州的工作由誰來做?夫婦分居兩地的又不是只有他們,先解決別人的困難吧。”就這樣,他的一句話就吹掉了韓進川進京的夢想。后來韓進川自己考入深圳大學,畢業(yè)后直接分配到在深圳工作,戶口也落在那里,至今也沒有進京。
在老百姓的想象中,萬里被打倒時,其家人也跟著他吃了不少的苦頭,現(xiàn)在萬里已榮升副總理了,其家人也應該享受一下待遇,誰知,萬里對他們的要求比過去更嚴厲。不僅規(guī)定了他們前往中南海的看望時間,而且還規(guī)定無論何時、無論何人,都不允許打著他的旗號辦私事,特別是個人職務晉升、工作調(diào)動,具體細節(jié)還有不準用他的紅色電話機打電話,不準公車私用等。
自萬里當了副總理后對家庭的禁令就更多了。不過也有破例的情況。林彪集團成員邱會作的兒子邱魯光,在部隊表現(xiàn)不錯,因邱會作出了問題,部隊馬上讓他復員。但北京方面不敢接受,導致邱魯光無法上戶口,更無法安排工作。邱魯光找到萬仲翔訴說他的困境,并將寫給萬里的信讓萬仲翔轉交。萬仲翔斗膽沖破禁令向萬里反映了情況,并遞上求援信。沒想到萬里看完信后很快就批示讓下面解決,還說:“父親就是父親,兒子就是兒子,共產(chǎn)黨哪能搞‘株連’那一套。”有關部門接到萬里批示后,很快就為邱魯光辦理了入京戶口手續(xù)并安排了適當工作。(曾祥書)